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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全球各国政府正以史无前例的经济复苏一揽子计划应对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相关的经济危机。包括联合国秘书长、国家元首、企业负责人、投资者和中央银行在内的有影响力的人士呼吁，利用COVID-19后的经济复苏努力，推动面向更可持续、更有韧性的社会所必需的长期转型。来自气候分析组织（Climate Analytics）、柏林洪堡大学（Humboldt University）、国际应用系统分析研究所（IIASA）、美国电力研究所（Electric Power Research Institute）、田纳西大学、伦敦帝国理工学院（Imperial College London）的研究人员，通过对政府财政刺激计划的最新信息进行盘点和分类，与《巴黎协定》相兼容的低碳能源投资需求估算值进行比较，从而揭示这些投资支持绿色复苏的机会。结果显示，与目前宣布的COVID-19经济刺激资金相比，世界为实现到本世纪中叶二氧化碳净零排放的宏伟目标而进行的低碳投资相形见绌。但是，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和地区之间的显著差异，强调了国际支持和全球伙伴关系必须发挥的作用，以创造促进全球气候正向复苏的条件。相关研究成果《COVID-19复苏基金使清洁能源投资需求相形见绌》（COVID-19 Recovery Funds Dwarf Clean Energy Investment Needs）于10月16日发表在Science杂志上。

各国目前针对未来10年的气候承诺仍然远不足以实现《巴黎协定》中阐明的气候目标。这就需要在未来10年采取果断行动，以确保最重要的温室气体（CO2）在本世纪中叶之前实现净零排放，同时确保发展中国家数十亿人口的生计继续得到改善。由于COVID-19相关的经济中断，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在2020年上半年出现了创纪录的下降，当经济活动再次好转时，排放量几乎肯定会出现反弹，但其最终对全球变暖的长期影响可以忽略不计——除非COVID-19的复苏也会在经济中引发较长期的结构性变化。

1 迄今为止的经济刺激计划

各国政府已宣布了旨在减轻COVID-19危机后果的各种政策应对措施。该研究关注于通过各国财政系统明确部署的经济刺激工具，盘点了149个国家的一揽子计划。截至2020年8月，总计有12.2万亿美元的财政刺激资金，其中80%来自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美国的刺激方案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揽子刺激方案，占全球所有承诺的1/4，尽管欧盟（EU）作为一个整体所占比例更高（各成员国政府和欧盟委员会的联合措施）。

本研究按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IMF）的方法对这些一揽子计划进行分类，IMF的COVID-19政策跟踪工具是本研究刺激方案数据的来源。刺激方案分为“线上”（above-the-line）措施和流动性支持两类。前者包括额外支出和放弃或递延的收入，而后者包括诸如贷款、担保和注资之类的工具。大约70%的刺激措施可归类为“线上”措施，其中7%用于卫生部门，而63%针对其他部门。剩余的30%用于流动性支持。

各国刺激方案的具体规模差异很大，这限制了人们对各国政府计划要实现的明确目标的理解。虽然部分政府已经宣布打算将其一揽子计划中的部分资金用于“绿色复苏”，但具体细节仍不清楚，而且大多数政府还没有表示打算如何使用这些资金。尽管存在这种不确定性，但大规模流入的支持将对塑造大流行后的全球经济产生重大影响。

2 符合1.5 ℃目标的投资

对符合《巴黎协定》路径的定量模拟研究一致认为，低碳转型的前提是能源生产和使用的脱碳，而能源生产和使用的排放约占整个经济领域温室气体排放的2/3。为了实现《巴黎协定》目标，能源供应需要在本世纪中叶完全脱碳。在与大流行有关的大量分析中，已经发表了总体刺激估计、绿色复苏设想或绿色复苏政策一揽子建议。根据IPCC关于全球升温1.5 ℃特别报告中所涉及的6种能源经济模型的平均估算，本研究将COVID-19复苏刺激措施的规模与使世界实现《巴黎协定》目标所需的能源系统投资水平进行了比较。尽管各个模型的估计差异可能高达±50%，但研究分析得出的结论仍然是可靠的。这里的投资是指用于资源开采、转换、发电、传输和存储的资本支出，以及能减少建筑物、运输和工业能源消耗的效率提高。

从这一比较中得出的关键见解是：与COVID-19刺激资金相比，世界为到本世纪中叶实现二氧化碳净零排放的目标而进行的低碳投资相形见绌。尽管令人印象深刻，但仔细观察这些数字，就会发现机遇与挑战并存。

在兼容《巴黎协定》目标的途径下，在2020—2024年的近期内，全球每年的低碳能源和最终使用能源效率投资需求估计约为1.4万亿美元。低碳能源投资的年度估值约占迄今为止承诺的COVID-19刺激资金的10%。鉴于刺激计划预计只会在几个财政年度内实施，而各国政府传统上在全球能源投资中只扮演少数角色，因此，目前这部分公共资金用于支持未来几年绿色复苏的潜力是巨大的。

当特别关注那些与《巴黎协定》目标不兼容的途径之外的投资时，刺激资金与低碳能源投资需求之间的比较将变得更加清晰。据估计，针对这种非《巴黎协定》目标的途径，每年的低碳能源投资约为1.1万亿美元，以及随之而来的1.1万亿美元的化石燃料投资。这些资金将确保满足全球能源需求所需的基础设施和技术部署，但仍会倾向于全球范围内相当脆弱的COVID之前的气候政策环境。因此，在未来5年内，将低碳能源投资转向兼容《巴黎协定》目标的途径所需的额外投资每年约为3000亿美元，不足目前已承诺的刺激资金总额的3%，若考虑2020—2024年整个期间则为12%。简而言之，即使当前政府刺激计划的一小部分以负责任的方式用于绿色复苏，低碳未来的边际效益也会相当可观。

尽管这些数字的数量级差异很大，但还有一个重要的附加部分：低碳投资的增加必须伴随着同一时期内每年高达2800亿美元的高碳化石燃料的撤资。这些撤资不同于可能取消的化石燃料补贴，后者也在数千亿美元范围内，但主要目标是消费而不是化石燃料的生产。从投资中减去撤资表明，为实现能源行业宏伟的低碳转型目标，每年净投资的总体增长非常小：全球每年约增加20亿美元。这仅占迄今已宣布的刺激计划总额的0.2%或2020—2024年的1%。这些数字表明，对气候有利的COVID-19复苏不仅依赖于支持绿色投资，也依赖于避免锁定污染型投资。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刺激计划都应进入能源转型。本研究分析表明，大量的“线上”措施被指定用于其他部门是可以理解的，例如针对个人和家庭的卫生与财政救济。此外，各国政府通常只负责全球低碳能源投资的有限份额。不过，政府可以通过将刺激资金引入专门的公共融资机制，从而调动私人投资。例如，开发银行的流动性措施可以帮助其积极支持低碳投资，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并通过这种方式减少私人投资者面临的风险。

当今的特殊情况也可能导致低碳能源和效率投资需求或机遇超出早期研究的估计。例如，目前处于历史低位的利率支持了绿色技术的竞争力。此外，本研究所依赖的投资估算是利用新古典经济学理论从福利优化方案中得出的，该方案在长期稳定的社会经济背景下评估投资模式的实质性、持续性和渐进性变化。这些假设与当今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非平衡经济理论在危机情况下可能更为适当，并且可能表明，大幅增加超出本研究估计的绿色投资，可以为经济增长带来更多好处。

3 国家和地区差异

撇开全球形势不谈，研究发现，从区域角度看，所有情况下的刺激总额都超过了与《巴黎协定》目标相兼容的宏伟途径的低碳能源投资年度需求。但是，地区和国家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欧盟和美国已经出台了全球规模最大的一揽子刺激计划，无论从绝对数量还是相对于其经济规模来看都是如此。美国的刺激方案总量比低碳能源年平均投资需求高出20倍，欧盟则高出30多倍。即使考虑到2020—2024年整个期间，总体刺激规模仍是低碳能源投资需求的数倍。

发展中经济体的情况则不同。到目前为止，低收入和中低收入国家的综合刺激方案只占全球刺激方案总量的很小一部分（不到4%），即使包括中高收入国家，这一比例也仅为14%。这些数字不包括潜在的国际支持，迄今为止，与承诺的国内COVID-19刺激方案相比，国际支持仍然微不足道。这种差异不仅会影响发展中国家从COVID-19危机中恢复的能力，也会影响世界集体实现《巴黎协定》气候目标的能力。

尽管从绝对值和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来看，发展中国家的复苏一揽子计划比发达国家要小，但相对而言，这些快速增长的经济体每年的低碳能源投资需求通常更大。例如，印度每年的低碳能源投资需求占GDP的比例大约是欧盟的4倍，而该国刺激一揽子计划占其GDP的比例大约是欧盟的1/4。

将政府间系统内的国际支持制度化，例如《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绿色气候基金”或多边开发银行，可能有助于巩固实现全球气候正向复苏所需的伙伴关系。此外，有针对性的金融工具，如混合金融，也被建议作为增加流向发展中国家的低碳投资的一种手段。混合金融使用政府、多边或慈善资金来降低私人投资者的风险，从而在发展中国家调动额外的私人投资。因此，国际社会仅对当前COVID-19刺激方案的一小部分提供支持，就可以在2020—2024年为推动低碳转型提供杠杆。

由于发展中国家正在努力应对COVID-19危机的经济影响，调动更多的国内资源似乎在财政和政治上都具有挑战性。为此，可以证明一系列既具有近期经济利益又具有长期气候积极潜力的措施是有效的。

4 整体经济效益

在危机后复苏的背景下，各国政府将寻求刺激措施，以促进就业、迅速扩大规模并增强社会对未来冲击的抵御能力。将能源系统的绿色转型作为众所周知的经济引擎，可以提供这样的伴生效益。清洁能源投资已被确定为促进就业的驱动力，它还可以促进创新和技术跨国界传播——这是全球经济低碳转型的重要催化剂。可再生能源投资已显示出创造就业的巨大潜力，并往往为投资者提供更理想的风险概况。诸如太阳能光伏技术和风力涡轮机之类的小型模块化技术允许更快速的生产升级，以及更短的项目交付时间。

与此同时，实现低碳转型不仅仅涉及低碳能源投资，还需要一系列广泛的强化政策措施，包括税收和补贴改革、研究与创新、专业培训和教育，以及各种金融工具，从直接基础设施投资和资本支出，到为私营部门投资提供流动性支持和贷款担保。在COVID-19后的背景下，这意味着，除了政府可以提供的财政注入外，复苏一揽子计划还应包括促进实现长期气候目标的激励、政策、税收或退税、授权和其他支持性法规。

通过向投资者发出明确信号，绿色复苏一揽子计划还降低了资产搁浅的可能性。相比之下，包括无条件救助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在内的污染治理方案，可能会增加有朝一日被搁浅的资产数量。除非政府将刺激性支持纳入一致的长期愿景中，例如，通过将对污染部门的支持与针对其劳动力的重新安置计划相结合，否则，在中期遭受额外破坏和随之而来的经济困难的风险仍将很高。所有这些属性使整体的绿色政策在危机后复苏的背景下具有吸引力，并且鉴于许多附加的社会福利，各国政府甚至可能会选择采用本研究所述之外的绿色复苏目标。

总而言之，已宣布的COVID-19经济复苏一揽子计划的一小部分，可以为未来朝着与《巴黎协定》兼容的方向做出明确转变提供必要的财政基础。COVID-19和气候变化的双重危机是全球性问题，需要政府采取大胆行动，开展国际合作，采取可持续和包容的解决方案。尽管存在政治上的挑战，但本研究结果表明，这些解决方案完全在预算范围之内。